使现在他张嘴,也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。
马蹄声。
他地唇动了动,干涩的唇上突然溅到了水滴。苦的,是她俯下身来听了。眼泪打在他的脸上,让血色蔓延,妖异得如同月下的荧惑。
不要走,他说。
不要走,不要离开我。
不要走……
这是他惟一想说的话。
她知道她应该说些什么,但她只是哭,因为她不知道他想听什么。她拼着力气把他抱起来,他很沉,她却不能放手,因为他的背上满满都是箭,她怕那些东西会扎得更深,那时候他会疼。
但其实什么都已经晚了。
再也不会有战场上天才的传说,后世的史书上也不会有辰殿影将军的名字。漫天诸星在那一瞬更改,天狼黯了下去,滑向了截然不同的星轨。中原再不会出现后来名震天下的骑军,也不会出现不世出的帝王。
因为,已经没有后来了。
没有后来了。
那个惟一可以阻挡鹰旗的人,在她怀里缓缓放下了手,戴着他一直不曾丢弃的铁指环。
那年他十七岁。
那个时候他建立的武功,和他未来应该有的荣光比起来,微不足道。但他为茶坊中的听客准备了一个小小的谈资:
一个少年赶了很远的路,也许是一天,也许是一个月,也许是一年……终于,在一个记不清年岁的月夜,他在朔北无人的荒漠上单挑了群狼,为了救出自己心爱的姑娘。
他赢了。他打败了所有的流人,但是他也死了。
而那个姑娘带着那个少年的骨灰回到了他们相识的地方,把他葬在海迷失的花圃下,然后寂寂。大概因了战乱,也没有终老。
这是故事的最后吗?
她问自己。
马蹄声,光影缭乱。
二十三丝春弦动。柳树下的歌女轻软地唱,光色迷离,月满。
咿呀呀……彼时花正好……君未成名我未嫁……
她坐在茫茫的戈壁上,抱着他的渐冷的躯体,想,这是结局吗?怎么可能会是这样?
马蹄声,火光,呼哨。
但花曲仍在轻软地唱。
伊呀呀……彼时花正好……君未成名我未嫁……
原来是这样。
彼时花好月圆,君未成名我未嫁。可我还以为你只是想有个人陪,那个人,随便阿猫阿狗都可以。
她突然觉得自己离这个世界很远。
但是离他很近。
她轻轻地放下了他。
那个时候他不再是她的朋友,那个可以在无聊时随唤随到高台纵酒的金吾少年。她俯下身,吻上了他左颊上的箭伤,开始相信前世今生。
“我带你回去……”戈壁上的夜很冷,他的温度消散得太快。
她按着胸口的血,抓起了他剩下的弓和箭。
别怕,我会保护你的。就像你从前做得那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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