叹息道:“小蝴蝶,你嘎婆贫道是救不得了。”
那麻蝴蝶却是个知晓好歹的,跪地叩头道:“姐姐心善,帮嘎婆止了痛。求姐姐好事做到底,待我嘎婆散蛊之后埋在山腰。”
“好。”殷素卿一口应承下来。
便在此时,寨内喧嚣起来,一众汉子簇拥族老奔行至寨门,隔着寨门,那族老说了一通苗语,见殷素卿听不懂,这才操着蹩脚的汉话道:“兀那外乡人,休要多管闲事。”
殷素卿稽首道:“无上天尊,贫道不过救助将死之人,何言多管闲事?”
那族老听其口诵‘无上天尊’顿时脸色一变:“原来是山外道门高足……这位道长不知,那老妪与女童皆为寨中草鬼婆,每岁必害人。寨中百姓苦其久矣,若非其早年为寨中百姓拔除蛇、蛊之毒,便是我也弹压不住。
而今我与各房房老商议一番,这才将其驱赶出寨。”
大抵苗寨之中有一主姓,其后又分作若干房。比如汉译龙姓的仡芈,其分支便有代芈、代僚、代陇、代赔、代让、代召、代贵、代留、代偻、代早等二十二支。
是以苗寨中主脉有族老,各房有房老,族老与房老一起议事;而后三、五个或数十个临近苗寨行合款制,选出小款头;小款头再合款,选出大款头。
入郕之后,湘西等地行土司制,而今这合款制名存实亡,大小款头大抵是土司任命。倒是这族老与房老,还是依照先前那般,不曾变化。
听那族老所言,殷素卿心中纳罕。草鬼婆并非每个苗寨都有,通常几十个苗寨才有一蛊苗,平素祭天法租,行巫医手段,便是苗寨百姓畏惧其放蛊害人,也不会这般干脆驱赶罢?
于是殷素卿问道:“这位头人……”
“族老!”
“这位族老,贵寨离了草鬼婆,来日百姓偶有头疼脑热,被毒虫咬伤,到时又如何医治?”
那族老道:“道长不知,此地常有梅山水师经过,彭水又有梅山水师常驻,只消使了银钱,甚地病症都能医治。如此,寨中哪里还需要这等不知何时放蛊害人的草鬼婆?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殷素卿暗忖,原来是梅山水师取代了草鬼婆,是以苗寨才敢这般决绝的驱赶草鬼婆。
又一稽首,殷素卿道:“贫道游历四方,到此只是路过,无意参与寨中事务。只是可怜这女童孝心,想着代其安葬嘎婆……如此,想来族老必不会怪罪。”
“道长说笑,我等自不会怪罪。只是草鬼婆散蛊时等闲不敢近身,道长还是小心为上。”
“多谢,贫道省的了。”
殷素卿无意与寨中百姓纠缠,返身用被子将老妪包裹,背负宝剑,略一用力便将枯藁的老妪扛在肩头,随即望向麻蝴蝶略略点头,这才当先朝着山上行去。
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朝着山上行去,寨门前百姓议论一番,旋即各自散去。
湘西山势连绵,略微平缓的山坡大多被开拓成梯田,险峻者则为猎场。
麻蝴蝶指路,花了半个时辰光景殷素卿才停在一处山坡。此地向阳,山下有乌江,风水颇佳。
殷素卿放下老妪,陡然发觉,不远处被人挖出五尺浅坑,且有木牌竖于前。
麻蝴蝶附身与嘎婆低声说了几句,擦干眼泪去到林中,不片刻扛了锄头回来。
“这坑是我前几日挖的,可惜我凑不够买棺材的银钱。”
殷素卿道:“小蝴蝶,你父母呢?”
麻蝴蝶垂头道:“阿爸前年贩货时被山贼杀了,啊芒病了一年,嘎婆没救过来,也死了。”
殷素卿暗自叹息,天下有如麻蝴蝶者不知凡几,当下动了恻隐之心。问道:“小蝴蝶,何处有卖棺材的?”
“土司大人治所,就是彭水城中有棺材铺。”
“好,你在此等候,贫道为你嘎婆买上一口棺材。”
麻蝴蝶又跪地叩头:“谢谢姐姐。”
殷素卿将其搀扶起来,不再赘言,问明方向直奔彭水而去。宣抚司城中好似汉地边远县治,除去多有身穿土、苗服饰者,余者并无不同。
殷素卿寻到棺材铺,使了五两银钱买了一口棺材,命伙计赶着驴车送其上山。
来回花去将近两个时辰,待到得山坡之上,便见麻蝴蝶正挥舞着锄头继续刨坑。
棺木卸下,惹得麻蝴蝶又大哭一场。说来也是稀奇,那老妪一直不曾散蛊,刻下又呻吟一声清醒过来,看着二人口中呜咽有声。
麻蝴蝶惊呼一声扑将过去,低声用苗语与嘎婆说了半晌,又指着殷素卿说了些什么。
嘎婆目光浑浊,看向殷素卿说了些什么,麻蝴蝶略略犹豫,嘎婆随即语气激烈,惹得咳嗽不已。麻蝴蝶这才哭着道:“姐姐,嘎婆说她要死了,求……求你来日代为照顾我。嘎婆还说,她死后必求盘王庇佑姐姐无病无灾、顺风顺水。”
殷素卿略略沉吟,旋即点头:“好,跟你嘎婆说,贫道必不让你衣食无着。”
嘎婆听得麻蝴蝶转述,顿时长出了口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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